地域文化特征的海洋城市公共设施设计研究

金鑫 李鎬崇 席智慧

关键词：地域文化 海洋城市 公共设施 设计 城市形象

引言

随着信息与人工智能技术革命的到来，全球的产业生态正进行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旧产业城市或者正在衰落的工业城市，面临着经济衰退、人口流失的恶性循环，为了重新唤醒城市的活力，需要树立新的城市形象，打造城市品牌。公共设施是城市文化的物质载体，体现城市地域文化特征的公共设施有利于提升城市形象。

（孙媛媛2019）城市公共设施结合城市文化内涵和地域特色，从视觉表层、功能中层、内涵深层3方面塑造公共设施的形象[1]。（吴琳等2019）从可持续、互动体验、通用设计、信息化4方面总结了社会属性视角下的公共设施创新设计方法[2]。（于海若2021）从符号学角度探讨了城市家具的设计方法[3]。（蔡志林2010）探讨了在城市主题文化建设的背景下，把城市文化和体验设计融入到公共设施设计中的方法[4]。（杨丽娜2014）指出：基于地域文化的公共设施设计应体现在尊重自然环境，扎根地域文化，延续历史特征，体现人性设计4个方面[5]。从现有文献可以看出：地域文化不仅包含传统文化，还包括现代文化，国内在地域特色公共设施设计的理论研究方面已经从关注地域文化的外形创新过渡到内涵创新层面，但针对海洋城市的地域文化公共设施所进行的系统性研究还尚显不足。

一、理论研究

（一）海洋城市公共设施

海洋城市也叫沿海城市，《中国海洋统计年鉴》定义：沿海城市是指有海岸线的直辖市和地级市。公共设施，也叫“城市家具”，海洋城市公共设施是指在沿海城市为服务居民而设置的所有设施。公共设施在城市中的功能主要有实用功能、审美功能、文化传承功能三个层面。

（二）海洋城市的地域文化特征

地域文化特征包含了自然和人文两方面要素。在特定区域内，由人文和自然两方面因素相互影响、长期积淀，从而形成地域文化。地域文化是地域居民的行为模式、审美心理、社会价值观的集中体现[6]。地域文化是城市流淌的血脉，融入地域文化的城市形象是当前城市营销的主要方法。

从自然因素来看，海洋城市拥有令人向往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海洋景观，以及海水浴场、海产品等集观光、休闲、娱乐为一体的城市形象。海洋城市毗邻大海，容易受到台风、暴雨等自然灾害的冲击，所以海洋城市的防灾、减灾的意识较强，在公共设施的规划和设计上对于安全性、人性化方面的考虑较为全面。

从人文因素来看，与农业文明相比，海洋文明的发端较晚，所以更具现代性。1 5 -17世纪欧洲主导的地理大发现（ A g e o fExploration）以后，欧洲的船队出现在世界各地，在充满奴役和殖民的同时，把现代文明的种子撒向世界[7]。由于海洋特殊的地理位置，海洋城市与内陆城市相比更具有开放、多元、开拓、包容等城市性格。

（三）城市形象

城市形象是指客观面貌基础上，在生活方式、文化、历史、自然环境等方面经过长期累积而形成的“城市性格”[8]。

MIT的教授Kevin Lynch在 1960年《The Image of City》中指出：城市的发展将从“视觉城市”转变为“具有形象的城市”[9]。除视觉之外，听觉、嗅觉、触觉等方面都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人们内心对城市的“心理意象地图”。随着近年来城市营销概念在我国的普及，城市形象逐渐成为打造城市地域特色的指导方针，明确了公共设施设计的整体方向[10]。如中国香港在21世纪初期实施的城市品牌计划，成为亚洲首例将自身城市形象运用视觉符号概念推广的城市[11]。

二、地域特征与公共设施的关系

（一）公共设施发扬了地域文化

公共设施无时无刻不与使用者产生着互动关系。对于外来的观光者、居民、投资者，可以快速、直观地感受到城市的特色文化，形成心目中的城市形象。比如英国伦敦的公共设施，结合当地多雾的气候特征，公共设施的色彩选用了醒目的红色，不仅提升了公共设施的识别性，而且红色成为了城市的重要形象。

（二）公共设施间接的传达了地域精神

具有地域特征的城市公共设施可以增加城市居民对城市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公共设施是展示城市精神的窗口，如革命精神、奋斗精神、创新精神、包容精神等，如青岛五四广场的雕塑“五月的风”以火红的色彩和螺旋上升的动势，充分体现了反帝反封建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张扬腾升的民族力量。

（三）公共设施受到地域文化的局限

地域文化不仅包含传统文化，也蕴含着现代文明。地域文化在传统性和现代性之间的碰撞-斗争-融合的过程中不断发展。简单或一味地模仿传统元素，会使公共设施缺乏現代性，形成落后的城市形象;而抛弃传统文化，则容易形成同质化、缺乏特色的城市形象。地域文化由于自身的“地域性”，往往与外来文化存在着界线，公共设施在传承文化的同时，应展现包容的胸怀，从而促进传统文化的创新发展。

三、釜山市地域特征的海洋城市公共设施

（一）明确的城市形象定位

釜山，全名釜山广域市，位于韩国东南沿海，是韩国第二大城市，也是第一大港口城市。釜山最突出的城市形象包含[12]：①海洋观光。釜山海水浴场众多，其中最负盛名的属海云台，每年夏季吸引国内外大量游客前往度假。②文化节庆。釜山通过多元、丰富的活动来带动城市形象推广，例如釜山电影节，釜山港庆典，国际摇滚节，釜山烟花节，日出节、釜山文化节等。③国际会议。每年都会有近百场的国际会议在釜山举办，极大提升了国际知名度。

釜山的公共设施是围绕城市品牌形象的定位来进行系统的规划和设计的。根据2021年度的城市品牌形象促进计划[13]，城市的未来蓝图是“市民幸福的东北亚海洋中心城市-釜山”，短期目标是“有吸引力的城市和希望居住的城市”，明确了城市定位：①观光都市，②幸福都市，③国际都市。

（二）共性与个性共存

釜山市为了提升城市的魅力，导入了城市形象系统，确立了突出旅游特色的市徽，由海鸥、山、海、江、岛5个抽象图案组成（见图1）。可以看出，海洋观光城市是釜山城市形象最为核心的内容，所以釜山城市公共设施的设计围绕着海洋元素展开。在色彩设计方面，以海洋特有的蓝色为主色调进行色彩设计，确保了海洋城市人造设施与自然景观的一致性[14]，便于加深人们对海洋的记忆。如图2所示，街道的电力、通讯终端箱体都被 “穿”上了海洋元素“服装”，公交站牌、海岸边的建筑外立面等都采用了海洋的蓝色系为主色调进行设计。

统一中的变化，共性中的个性，是设计美的基本规律。在维持整体视觉形象的基础上，增加个性的变化，可以产生对比和衬托效果，避免视觉疲劳。釜山市在同一类型的公共设施重复出现时，往往提供了不同的造型，如图3所示的釜山南区的部分地下管网系统的井盖设计，不同功能的井盖以外轮廓形状或标识进行区分，即便是功能一致的排水井盖也有着尽可能多的样式变化，甚至于学校或者公司区域内的井盖都会结合各自单位标识来进行个性化设计。此外，路灯、公交站、标识牌、商店招牌等设施的造型充满了个性和变化。

（三）传统与现代交融

1.历史与民俗：历史与民俗是城市独一无二的特征，釜山的公共设施在运用传统元素方面，并不刻意。在博物馆、公园、寺庙等文化氛围浓厚的区域可见传统意味的休憩设施，而在现代化的地铁站、公交站、海水浴场等区域则是以现代简约造型的设施为主。位于龙头山公园的地标性建筑-釜山塔，借鉴韩国庆州佛国寺多宝塔的造型来进行设计的，在釜山塔前面树立着抗倭国民英雄李舜臣的雕像（见图4）。韩国的泡菜文化历史悠久，泡菜用的坛子常被用来装饰环境使用，在大学校园的吸烟区放置的坛子，即可用来收集烟蒂，又与周围青松挺立的自然环境构成了侘寂空灵之境（见图5）。甘川文化村是釜山近现代村庄，房屋由低到高阶梯状排列，层次和韵律十足的建筑布局颇具特色，村子的房屋涂上了丰富的色彩，设置了50多个艺术小品，形成了具有童话般色彩的艺术景观（见图6）。

2.现代性与国际性：釜山国际电影节是众多节庆文化中最典型的，是亚洲最著名的电影节。电影文化属于现代文化，具有现代性和时尚性。在观光景区设置电影元素的公共设施，展现电影文化的魅力。图7是位于海云台电影街的观赏性设施，在防波提的侧面，镶嵌上韩国知名电影的海报信息，形成了电影走廊，并且运用抽象的人物雕塑再现电影制作的场景，给游客带来独特的电影体验。此外，强化竞争力的国际都市是釜山打造城市品牌的重要战略目标，釜山市每年积极承办各种国际会议，如2005年的APEC峰会会址成为了海云台有名的景点。

（四）以人为本的设计理念

1.致力于福祉设计：便民、健康、福祉一直都是釜山公共设施规划和设计的重要内容。例如，为了居民健康所采取的室内公共场所全面禁烟政策，釜山市政在室外提供了功能完善的吸烟室（见图8）。

为了应对不断加剧的城市高温天气，釜山的公交站加装了空调扇（见图9），十字路口的交通等待区设置遮阳和避雨设施（见图10）。海水浴场的休闲公共设施设计，充分考虑到行动不便的老人、残疾人等社会弱者，如图11所示，为了提高海水浴场的接近性，在沙滩铺设步道，即使轮椅也可以轻松推进沙滩，甚至还提供了专门设计的“沙滩轮椅”，为行动不便的老人、障碍人提供了接近沙滩和海水的便利设施，在海水浴场的沙滩与沿岸道路的节点处，设置有去除身上沙子的高压气枪设施。

2.关注公益：公益性公共设施在塑造城市居民价值观方面扮演重要的角色，如倡导禁烟，关注环保，减少暴力犯罪问题等方面起到积极的作用。如图12，海云台沙滩休闲区中以旧物再利用为主题的互动娱乐设施，市民可以亲手把自己收集的废弃物品固定在巨大的鱼形骨架上，通过这样有趣的互动游戏，即提高了市民的环保意识，又创作出有趣的景观作品。

（五）提升审美的艺术景观设施

审美是人类特有的活动，由于审美主体的经验、文化差异，“美”并没有统一的标准。釜山市政在营造艺术气息的景观方面有很强的包容性，开放性户外美术馆是釜山艺术景观的一大特色。釜山设立了多个户外雕塑公园，刺激了市民的审美欲望，激发了市民的创造性思维。2000年开始举办的釜山艺术双年展，每年评选的国内外优秀作品陈列在户外雕塑公园。如广安里的新媒体艺术海光美术馆，就是著名的开放性户外美术馆，以美丽的广安大桥为背景，在海水浴场沿岸的防波提永久陈列了来自韩国、美国、法国、土耳其等6位著名艺术家的雕塑作品，图13中，左为用电视作为材料表达新媒体艺术的《Digitization》，图中为花盆造型的雕塑《生命之源》，圖右为激光与水雾构成的动影像《去岛的路》。

釜山的抽象艺术公共设施，从功能上来看，主要有两类，一类是纯粹观赏的景观雕塑作品，另一类则是结合了实用功能的设施。从设计手法来看，有两种类型，一种是有机形态的抽象设计（见图14），另一种是几何形态的构成设计（见图15）。有机形态造型的元素有海洋生物、海浪、人物等抽象形态;几何形态多采用现代设计形式美法则中的节奏、韵律、对比、调和、均衡、稳定等设计手法。

四、地域文化特征的海洋城市公共设施设计原则

从釜山市的实例研究看出，地域文化特征的海洋城市公共设施的建设，是紧密围绕城市形象和品牌元素的定位来展开和设计的。

结合海洋城市的文化特点与釜山的案例，得出地域特色海洋城市公共设施的设计原则：

（一）海洋元素的展现

视觉是人们的第一感官，最直观地接受设施传递的信息。公共设施的造型和色彩结合海洋元素是常用的设计方法。一方面是海洋城市的自然特征，如海洋色彩、水产、地域风景等元素的运用;另一方面是人文特征，如历史文化、民俗风情等元素。设计元素的甄选应遵循最具城市特征的原则进行。

（二）内涵的传承

文化内涵是城市的内在精神，通过公共设施的造型设计来传达城市精神，可增加居民对地域的认同感、归属感和荣誉感。传承文化内涵的公共设施造型设计应该有明确的主题性，对市民有良好的教育引导，所倡导的价值观要得到市民的普遍认同。

（三）包容与创新

摆脱同质化的城市形象是现代城市营销的首要任务，包容与创新是塑造城市个性形象的有效方法。包容、多元是海洋城市文化的特性，在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的碰撞中，在自有文化与外来文化的交流中，能够摩擦出新的创意、新的观点，从而增加的城市形象的个性化。

首先，公共设施设计应该鼓励个性，“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状态有利于激发创造性思维。同一类设施，在把握总体设计风格的基础上，造型形式尽可能多样化。其次，在运用传统元素方面，避免传统元素的滥用，需要评估设施所在的环境氛围、主要功能等，选取合适的场所来展示传统文化，现代性的环境应以现代感的设施为主。最后，勇于尝试新材料、新技术来改善设施的陈旧形象，比如声、光、电等新媒体交互方式的运用，采用智能技术的数字化交通信息设施等。

（四）通用设计

通用设计是指在设施或产品的规划和设计初期就考虑到障碍人的需求，与无障碍设计不同的是，通用设计不是专门为障碍人设计，而是对障碍人进行了重新定义，即任何人在特定的境况下都有可能成为“障碍人”，如老年人、孕妇、负重的人、受伤的人、肢体残疾的人等。

尊重每一个个体是现代文明城市的基本要求。从通用设计的视角规划和设计公共设施，为残疾人、老人、孕妇等社会弱者提供公平的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这是一个发达城市所具备的基本特征。经过通用设计的公共设施即增加了居民的幸福感、归属感，又给外来者带来包容、健康、亲和的心理体验。

（五）简化与抽象

抽象一词是指人类对事物非本质因素的舍弃和对本质因素的抽取，如果说抽象概念促进了科学理论的产生，那么抽象艺术则试图揭示造型的本质和规律。抽象与具象互为反义，具象造型是对现实世界的简单模仿和复制，抽象元素则传递的是造型的本质特征，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平。

抽象和简化的设计方法有两个，一是根据选取的地域文化元素进行造型的简化（如海洋生物、船舶、风帆、海浪），提取最能体现造型核心特征的曲线、色彩等，运用现代的形式美法则，在公共设施的造型上进行重构运用。这种方法保留了设计元素的特质，使用者在认知造型的时候，需要调用“潜意识”当中的“经验”来进行“解码”，从而理解造型，这一过程是从“似曾相识”到“恍然大悟”的过程。二是脱离了具体物象的“抽象”，二十世纪的抽象表现主义绘画，通常是艺术家内心情绪的表达。公共设施可运用几何、色彩、凹凸来表达某种抽象主题，如生命、力量、热情、关爱、永恒等，这类设施作为观赏性景观，激发人们对不同艺术形式的认识。抽象的艺术设施更容易接受当代艺术中前卫的设计观念，使传统性和现代性在碰撞中焕发新的生命力。

结论

城市公共设施的规划、设计、实施等活动在传承传统文化的同时，也是在创造着新的城市文化。海洋城市文化自身具有独特性，体现地域特征的公共设施，有利于改善同质化的城市形象。在指导方针上，从地域文化中提取最具代表性的元素，围绕城市形象和城市品牌进行公共设施的创新设计。在设计方法上，公共设施造型设计应当展现海洋元素，传承地域文化，用包容的胸懷，以及保障居民福祉的通用设计原则，通过抽象和简化的设计方法创造出创新、艺术、现代、国际、幸福的魅力城市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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